风风火火 5
训练结束后，莱奥和布斯克茨在一旁交谈，队友们一个个地回去了。拉菲经过内马尔旁边的时候问他是否一起，
“你们先回去吧，我要等下莱奥。”话语间满是自得的语气。
两人聊了很久，也不知聊些什么。等终于分开了，莱奥回头看到内马尔还在，似乎有点惊讶。
“莱奥，需不需要我去跟他说我们的事？这样是不是杀伤力更大一点呢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
内马尔悻悻地跟了上去。
“你先回去吧，我还得找下路易斯。”
“没事，我等你。”
内马尔在那边欢快地刷着手机，查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，以及好看的电影上映。
莱奥没有过多久就出来了，也不知他们聊了什么，总之莱奥出来之后就一言不发。
“莱奥，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。然后可以去看电影，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呢，这里有很多.......或者你不太想看电影，那我们吃了饭之后再随便逛逛？”内马尔一路都叽叽喳喳地讲着，莱奥没有回应，几乎是无动于衷地往前走。
“内，我......”莱奥刚要开口，手机就响了，“等我一下。”
莱奥接起电话，走到一边。等他回来的时候一脸愧疚地说道：
“抱歉，医院有点事，有个同学说让我帮他代一下班，我先走了。”
内马尔怅然若失，“哦，好。”握着手机的手还悬在半空。
莱奥于是就那样走开了，过了会儿，他突然又回过头来。
“抱歉今天没法和你一起吃饭了，明天你有时间吗？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。”
“嗯，有！”
很轻易就恢复了生气。
第二天下午，内马尔在宿舍里好一整鼓捣，换了几套衣服，精心打理了一番发型之后就出发了，到莱奥楼下后时间还早，他也没打电话，就默默地在楼下等着。心里想着待会儿和莱奥的“约会”，心跳也不由地加快了，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。为了不显得太傻，他没有紧盯着莱奥公寓门口，而是转过身看着对面的运动场。晚上有人在那边跑步，也有人在踢球。莱奥叫他的时候，他几乎立刻就转过身来。莱奥穿着一件灰色帽衫，牛仔裤和运动鞋。内马尔觉得这和平时的莱奥没啥不同，但他的心率就是慢不下来。
“你来啦，”内马尔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，“走吧。”说着立刻回过身往前走去。然而莱奥却仍然站在原地。
“怎么啦？”
莱奥抿了抿嘴唇，这才开口，“抱歉。”
瞬间像一桶冰水泼过来，内马尔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，但还是开始硬扯自己的嘴角，以免待会儿莱奥说出什么话来，他没法用最友好的方式作出回应。
“我今晚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了。”
“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？”刚才的努力应该有用吧，内马尔觉得自己的声音应该没有走样。
“布斯他.......”
不用跟我说。不需要跟我说。有什么意义呢，这一切。
尽管这样想着，到底还是没有阻止他。莱奥像是尽力在表现自己的善意，想解释清楚，脸上挂满了歉意。
“他刚打电话过来说家里出了点事儿，你知道他刚回国，又是租的房子。”
“如果是我......”
“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，”内马尔还是挤出了笑容，“没事，你去吧。反正我们还有机会，我又不急。”
“谢谢你，我先走了。”莱奥向他歉意地点了点头，手里拽着手机离开了。
如果是我给你打电话，如果是我需要你，你也会像现在这样毫无怨言不顾一切地立即出现吗？
内马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咽了咽口水，连唾沫也变得苦涩。
不知道站了多久，裤腿里一直灌风进去，内马尔觉得腿都有点僵了。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。
“喂。”几乎不带感情的应声。
“内，你在哪儿啊？我刚从图书馆出来，我忘带宿舍钥匙了。”
“我带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你在哪儿？我去找你。”
“兄弟，我想喝酒。”
“......发生什么事了吗？你的语气不对啊。”
“没事，就想喝酒。我在运动场这边。”
“好，我马上过去，你在那儿等我。”
拉菲尼亚提着两扎六罐装的啤酒出现的时候，内马尔正坐在看台的台阶上，脑袋埋在膝盖里。拉菲尼亚在他身边坐下，默默地开了一罐酒，递给他。内马尔接过酒却仍然没有抬头。拉菲自己也开了一罐酒，喝了一口。
“这不像你啊，如果真的心情不好，可以把他们几个都叫出来。我们踢球，让你射门射个爽。”
内马尔仰起头，将手里的酒猛地倒向嘴里，吞咽时喉结耸动发出巨大声响，酒精泡沫从他的嘴角漏出，在他脸颊划出一道印迹。
“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。你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。我觉得像是心理暗示。我以为自己喜欢他，然后我就一遍遍暗示自己‘对啊，内马尔，你就是喜欢他’，然后就会忍不住去在意他的一举一动，在意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。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？”
拉菲并没有回应，依然默默地喝着酒，只把两腿向前伸直了，眼睛放空一样看着前方。
“所以啊，我根本就不那么喜欢他。可是他的话、他的每一个动作就还是会牵动我。想知道他的喜好，想让他开心，想和他呆在一起。”
内马尔说完，将手里的空罐子捏扁了，扔在一边。拉菲立刻又给他递了一罐，内马尔打开就又是猛灌。啤酒的酒精纯度并不高，但他的动作太猛了，一时间竟然呛到了，连鼻子里也灌进了泡沫饮料。他咳嗽了几声之后又不管不顾地喝了起来。
“这根本就不是我，我最讨厌被人影响情绪了。从来就只有我去甩别人......”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拉菲，两手搭在他的手臂上，“你觉得人为什么要去喜欢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呢，结局不是注定了的吗，值得吗？”他用力摇了摇拉菲的肩膀，就像是在质问他一样。
拉菲抬起头喝了一口酒，酒还剩大半。过了半晌，他才开口道：“我不知道什么值不值得。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生活方式，你既然选择了......不，我不想这样安慰你。对我来说，我只希望你开心。一个人也好，去夜店嗨也好，和不同的妹子上床，或者每天只看得到莱奥。”
内马尔突然笑了，他把头埋在拉菲的肩膀里。
“谢谢你，谢谢你，谢谢你，兄弟。”声音闷在衣服里，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。
后来他们再也没说什么话，也不知喝了多久的酒。直到运动场上跑动的身影一个一个渐渐地离开了。两人的身边围着一圈被捏扁了的空易拉罐。
莱奥接到布斯克茨的电话就立刻往他家赶。他并没有说具体出了什么事。莱奥坐在出租车里心急如焚。反复核对手机，发现并没有得到新的回复。
敲门的动作也略有些急促，布斯应完门之后好一会儿才终于开门了。
“怎么啦，出了什么事？”
“谁啊？”屋里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。
“莱奥来了。”布斯回头冲屋里喊，然后把莱奥让进屋里。
莱奥一时有些错愕，“你有客人？”
“哦，不是，大卫是我室友。”
莱奥一进屋就看到了那个窝在沙发里的年轻人，他回头看到莱奥立刻从沙发里一跃而起，冲到他面前，伸出右手。
“你好，我是大卫·席尔瓦，叫我大卫就行，经常听布斯说起你。”
“哦，你好。”莱奥略敷衍地轻握了握他的手就放开了。莱奥看着眼前这个黑发瘦削的年轻人，记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。
“坐啊莱奥，大卫是我在曼彻斯特的同学，圣诞假在我这里借住几天。”布斯一边在沙发里坐下，将刚从冰箱里拿的饮料递给那人。
“哎呀，你怎么又拿的果汁，说了我不想喝果汁。”
莱奥当然记得他。
似曾相识的场景。
一年前，虽然早在布斯去英国之前他们就分手了。但是圣诞假，他突然发了疯一样，冲动地买了一张去英国的机票，无论如何都想见他，不是想挽回什么，就是想见他。
但是当他按照之前布斯留给他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，在他公寓楼下的咖啡厅，他看到了那个年轻人。他坐在椅子里认真地看书，布斯拿着两杯饮料走到他身边，递给他一杯。
“为什么是果汁，我要咖啡！”
“咖啡不健康。”
布斯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略有些愠怒的青年。两个人的身形差很多，布斯略弯着腰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。
莱奥几乎立刻就转身。过了很久，他回头看到他们还坐在一起谈笑着。他没有打电话，没有告诉布斯他去找他的事，就立刻买了一张回程机票连夜回到巴塞罗那。
那时候，莱奥就想，他应该再也不会离开巴塞罗那了。
他曾经这样想。
莱奥依然站着，布斯的房间并不大，沙发里已经坐了两个人。他局促地用手指抓了抓衣服，然后松开，如此重复着。
“对了，你之前电话里很急，是出了什么事吗？”
“嗯？哦！”像是突然想起来他指的什么，“没事啦，刚才我跟大卫在打FIFA，结果掉线了，弄了好久都没反应。我就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办，毕竟你以前在这儿住了那么久。不过，后来很快又恢复了。”
“是，这边的网络确实不太稳定，容易掉线，习惯就好了。”莱奥的话语并没有波澜。是啊，他曾经租住在这里，大学的时候在这里住了三年，后来他跟布斯在一起后，他也不时会在这儿留宿。他们一起看球赛、一起打FIFA，冬天一起窝在被窝里谁也不愿起来做饭，直到最后饿得受不住叫了外卖，结果也只是打打闹闹，几块披萨吃了一下午。
那是他们的假期，那是他们的回忆。
后来，他留校继续深造的时候选择搬回学校公寓去住。所以当布斯告诉他回来之后租了这个房子他还有点惊讶，毕竟他家就在巴萨，他完全可以回家住，除非他不是一个人。
莱奥已经不再摆弄他已经褶皱得不行的衣服了，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不留下来一起玩吗？”
“不了，我还有点事。”
莱奥转身就走，布斯克茨立刻起身去送他。到门口的时候，他突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，“莱奥，我希望你幸福，”他说，“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但是，有时候也需要回头看看，不然你不会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风景。”
“谢谢，再见。”
莱奥笑着跟他告别，慢慢地往电梯口走去。
布斯的话并不能让他宽慰些许。每个人都是这样，在讲大道理的时候一套一套的，却从不反省自己。
说着“祝你幸福”却不愿意做那个给你幸福的人。
责怪别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也犯着同样的错误。
莱奥拿出手机，几乎是发泄似的将之前和布斯联络的信息一条一条删除，然后他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联系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。
比如最近他发五条信息，对方会回一条，或者干脆不回。而越往上翻，角色就完全倒置过来。一条条信息是对方热情洋溢的描述，问号，表情，那些过往跃然纸上。他记起自己当初如何看到那一串串接踵而至的信息，觉得不耐烦而放在一边。很久之后才回一条，对方又是一下子从起初得不到回应的沮丧中高亢起来。
他不是故意的，只是觉得没必要连生活琐事也要巨细无遗地告诉对方。却不想当他回头却发现，喜欢的人愿跟你分享原本就是一种奢侈。想和你分享，想和你在一起。所以哪怕再无理的要求也会答应。
莱奥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身影，几个小时前他刚抛下那人转身离去。他还记得年轻人的眼睛，一双漂亮的眼睛，橄榄绿的瞳孔，在黑夜里闪着亮光。
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翻和那人的聊天记录。他们聊天的内容并不多，抛去一些礼节性的回复，其余便全是对方的嘘寒问暖。他曾认为的空洞的不需要回应的话语现在看来却饱含深情。
手指慢慢地挪到拨号键。
至少让他道个歉吧，他想。
“回去吧。”拉菲站起身来，围绕着他们的是一堆空易拉罐。
“不，我要等莱奥，我和他约好了。”
拉菲无奈地摇头，搀扶着他。这时内马尔的手机响了，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，是莱奥。
内马尔看到屏幕上出现莱奥名字的时候，脑袋瞬间清明了些，立刻便要接通。奈何一阵手忙脚乱，还是拉菲替他接通了，将手机递到他耳边。
“内，你在哪儿？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“我，我在.......”
拉菲看他的表情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，内心有些酸涩。他听着内马尔耐心地给对方回话，等终于挂断。他才缓缓开口：“我一直都在这里。”
内马尔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莱奥回到学校就立刻朝公寓方向走，远远地就看到了内马尔。
内马尔看着他慢慢地走近，直到莱奥也看到他了，这才笑着喊道：“莱奥。”
莱奥走到他的面前，见内马尔的样子有些奇怪。
“你哭了吗？”
“啊？没有啊。”内马尔匆忙抬起手去抹眼泪。
“等下，你的手怎么啦？”急切的语气。
“？”内马尔很茫然，莱奥却一把拉过他的手，内马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才看到左手指一片殷红。他动了动手指，有点滑腻的感觉，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流血。
什么时候弄的？他努力回想。应该是之前拉开易拉罐拉环被割伤了，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发现。等他再往下看去，才发现裤子那里也染上一片一片暗红色的印记。
“跟我上去，我给你处理一下。”
内马尔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莱奥拉着手往楼上走去。内马尔走在他身后，有种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。
进房间后就被莱奥按坐在沙发里，莱奥立刻去翻找东西，这还是内马尔第一次进莱奥房间。莱奥的室友似乎不在，房间不大，两张床、一张沙发，他四处张望，墙上有几张海报，是莱奥之前在大学生联赛捧杯的照片。莱奥回来的时候，手里拿着急救箱。手被拉过去的时候，内马尔还躲了一下。
“用水冲洗一下，贴个创口贴就好。”
“不行，得消一下毒，不然会感染的。”莱奥拿着棉签，用碘酒仔细地擦拭伤口，然后用纱布把割伤了的手指包扎起来。内马尔看着他低着头一丝不苟的样子，眨眼的时候睫毛扑闪扑闪的。
莱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。他想，还有，他认真包扎的样子也好可爱。
莱奥包扎好后，满意地看了看，然后双手放在内马尔的大腿上。隔着裤子，内马尔都能感觉到他手的温度。内马尔尴尬地看着他的手，莱奥感觉到他的视线，却没有立刻放开。反而惊呼一声，
“裤子需要洗一下吗？”
啊？！
“你等一下。”莱奥从衣柜里翻出睡衣，“你换一下，我拿去洗一下。”
直到莱奥的睡裤穿在身上了，内马尔还有些错愕。这是什么情况？他坐在沙发里，包扎好的手就搁在腿上。
“莱奥，你说有话对我说.......”
“啊？等会儿......洗衣机怎么又坏了。”莱奥还在那边摆弄着那台已经被他们抱怨了快两年的二手洗衣机，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。
切断电源，从洗衣机里扯出来一件洗了一半还湿哒哒的裤子。
他抱歉地走到内马尔面前，像是想了很久，才说：“洗衣机坏了，要不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。”
内马尔没有回他，拍了拍身旁的沙发，示意莱奥坐下来。
“你应该有别的事情要说吧。”
“嗯，”莱奥顿了一下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为什么要道歉？”
“对不起，我不应该擅自对你提出那种无理的要求，不应该玩什么‘假扮恋人’的游戏，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的话，真的非常抱歉。”
“莱奥，发生什么了吗？”
莱奥把头埋在膝盖里，似乎不想说，但过了很久，内马尔听到他带着呜咽的嗓音咕哝了一句，“我失恋了。”
真巧，我也是。
“其实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失恋，”他抬起头来，“我们早就分手了，只不过是我自己有些偏执了。包括之前听说他要回来了，像个傻子一样，想说是不是只要我不是一个人就能让他......”
内马尔一只手揽上莱奥的肩，将他圈在怀里。
“我们还是朋友对吧？”
莱奥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。
他们就这样在沙发里窝了良久，直到内马尔的手有点酸了，莱奥才起身，
“睡觉吧。”
内马尔被安排在莱奥室友的铺位。
“他晚上不回来吗？”
“Masche最近都在市医院实习，不太回学校住。”
内马尔上身还穿着自己的t恤，下半身穿着莱奥的睡裤准备睡了。抬头看到莱奥只换了睡衣上衣，脱了外裤，穿着运动短裤就往被子里钻了。
好吧，莱奥只有一套睡衣吗？以及，他们现在穿着同一套衣服的事实让他有点心猿意马。
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，过了很久内马尔都没有入睡。
“莱奥，”他小声地叫了一声，“你睡了吗？”
“嗯......”
内马尔只好默不作声。过了一会儿，倒是莱奥忍不住了，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“你最近做过春梦吗？”
“啊？！”
“青春的烦恼啊，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的，请用友好的态度回答这个问题。”
“我只能从专业的角度告诉你，这是荷尔蒙分泌过剩的表现。以及没有。”
“好吧。那再请教你一个问题，你知道男人之间怎么做吗？你肯定知道吧。”
“内！”
“你看我这么年轻，很久没谈恋爱了，上次跟姑娘约会还是半年前。而且刚刚还失恋了.......”
莱奥不是傻子，自然知道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。但是，他不想失去内马尔这个朋友。
“睡吧。”他只好说。
“最后一个请求。”
“......”
“我能跟你一起睡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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拖了很久非常抱歉！以及这章一大半我都不太满意，感觉有点牵强了。